[助聽器] 一份不存在的雙週刊 /關於音樂, 電影, 閱讀, 失去的人和物, 時光旅行...如此種種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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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3.08

Free, ...at last


(080304.02)
2008年2月29日晚上8時,
當Ornette Coleman吹出第一個音,我便知道:
我是完全聽不明他的free jazz的。

我不知道樂曲會向哪個方向走,無力預計下一個旋律變化,大師又打算怎樣將樂章完結。

雖然二十年前第一次(間接地)接觸到O大師已經知唔掂﹣﹣John Coltrane & Don Cherry的《The Avant Garde》專輯五首作品中玩了三首O的作品,那是Coltrane離開Miles Davis團隊開始「尋找自己的靈魂」的時期,唱片名稱早已暗示生人(=對modern jazz陌生的人)勿近。不過我常懷疑Coltrane的色士風有時是吹給上帝聽的,所以我覺得聽唔掂free jazz也沒有什麼好慚愧。

不過O大師遠道重洋兜口兜面證實「我真係唔掂」,始終有點給徹底打敗的感覺。

(080313.01)
我那夜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進入文化中心音樂廳(我想劉偉民和李藍伉儷也一樣__啩?)。
要知道,在洋人淑女雲集的場合口吐白沫是很失禮的﹣﹣誰知落荒而逃的卻是那些貌似社會賢達的洋人和淑女!大拿拿HK$580大堂正中央靚位,才聽兩首曲便離座走頭,這大概就是成功人士口口聲聲說的「時間管理」哲學吧?(劉翁金句:都唔算好free啫,佢都就住玩囉播)

閒談莫說人非,話說我聽到Ornette Coleman吹出第一個音,唔明歸唔明,卻禁不住像原振俠那樣哈哈大笑起來﹣﹣真的笑出聲,因為:那種聲音正是多少年來伴我讀閑書食過期月餅的背景音樂!

謎底終於由O大師親身上陣為我解開。

(080306.01)
我現在知道了﹣﹣
我聽唔明Ornette Coleman,因為我一直用錯了器官去聽他。
原來不是用「耳」聽的!

音樂對我來說,與其說是感官享受,不如說是一種知性的試煉:我那時聽天鵝樂隊聽工業噪音聽前衛實驗嘢,是抱著研究心態來聽的﹣﹣為什麼有這種內容、為什麼以這種形式……當我找到答案(或自以為是答案),我便覺得很過癮很滿足。這滿足感是一種屬於腦部的快感。
當我的「腦」沒有足夠現代爵士樂修養去處理Ornette Coleman,我便沒法從中得到滿足。

這些年來我執拗地聽那盒《The Art of The Improvisers》卡式帶(我在跟誰鬥氣?那是另一個費解的謎), O大師陪著我煮公仔麵,他的音樂隨著公仔麵進入我體內,慢慢沈湎(公仔麵難消化)。
所以,我想我的身體認得出那些音樂。
那一夜我用「身體」享受了他的音樂。我跟不上樂隊的拍子,但我身體不由自主地作動(手指有手指腳有腳頭有頭),唔用腦一樣很過癮很滿足,所以我是一路笑住聽的。

現場聽Ornette Coleman讓我了解:他的音樂要你用整個身體去聽。
你要做的,是把腦袋關掉,讓音樂帶你去遊車河﹣﹣千祈唔好問去邊。

(我後來再聽那餅《The Art of The Improvisers》依然唔明﹣﹣聽一晚自由爵士不會就令我突然有修養起來﹣﹣但我已經唔駛驚。)

(080307.02)
同日有人打算送我Pina Bausch的票,我雖然恨,但想都不想便回絕了。
2月29日每隔四年總有一次。欣賞Ornette Coleman現場演出,這機會卻可能不再來。
看著78歲的大師以太空人在月球上漫步的速度出來接受全場起立敬禮,我眼淚幾乎大顆大顆掉下來。

願他健康長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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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nd just for a second i thought i remembered you